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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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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來

“師父,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?”

“臨行之前,我是想告訴你一件大事,但是你只能藏在心裏,絕對不可聲張。”

禦寇頷首答應。

“當年夭夭的生父媯林,是被你君父派人誅殺在回陳路上,”華黍低聲陳述著,他看著禦寇震驚的神色,又繼續往下說,“現如今,夭夭幾次刺殺楚王未遂,你君父對細作下了令,要除去夭夭。”

禦寇僵立的坐著,被驚得說不出來話。

“夭夭一介女子,殺不了楚王也就罷了,又為何要連夭夭都殺了?”

“你這位堂妹,難道只是陳國的長公主嗎?”

“徒兒不明白……”

不舍得,就要殺了嗎?

禦寇木楞著,有些結巴的試圖為陳公解釋,“不是的,君父絕不是這種人。”

華黍冷笑,“是不是這樣的人,你是他的兒子,這幾年朝堂上的事,你還看不出來嗎?”

自夭夭嫁往息國開始,媯杵臼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,極少有笑容,常常疾言厲色,似乎變了一個人一樣,朝中的大臣基本都被他重重責罰過,有些甚至還被免去了官職。

“君父這幾年脾氣是暴躁了些,許是朝政之事太過繁重了,師父您跟了師父這麽多年,理應理解才對。”禦寇試圖安慰華黍,華黍卻搖搖頭,滿臉的苦澀。

“禦寇啊,若不是被逼無奈,我又怎會離開這裏?這陳國是我守護了二十多年的地方,離開了這裏,等同要了我半條命。”

禦寇有些手足無措,華黍笑了笑,說道,“你是我的首徒,臨行之前我需給你個告誡,陳公遲早一日會敗給自己的執念,你身為陳國太子,該做什麽,不該做什麽,心中一個要有個謀劃,但在這個謀劃成型之前,切記,在陳公面前一定要當好你的太子。”

禦寇也猜到了什麽,他思慮了片刻,小心翼翼的問,“是否,是夭夭出了什麽事?”

話剛出口,就和華黍的眼神相對,禦寇忽然明白了,起身給華黍行了大禮。

“徒兒謹遵師父教誨。”

身著單薄飄逸的白衣的熊貲站在蘭臺宮的廊上。

他手裏,拿著一副剛從權縣送來的朝簡,自他們從權縣回來,熊貲就將密衛加派到權縣周圍,以方便進一步刺探權縣的情況,他隱隱有種感覺,權縣雖已是楚國土地,但其自治權後面的狂妄,卻是在他意料之外的,在權縣的身後,一定有著其他勢力的支撐,要不僅憑一個小小的縣,又怎敢和郢都的中央政權相抗衡。

繼攻下息國已逾兩年,如今看來,這權縣也需要派軍強行鎮壓了。

屈瑕悄無聲息的走到熊貲身後,行禮後道。

“君上,臣總覺得,這權縣有點蹊蹺。”

熊貲轉身,挑眉看他。

“你倒是說說看,有何蹊蹺?”

“咱們已經很小心翼翼的了,他們是怎麽知道您就是楚王的?”

熊貲無奈的閉上眼,眉頭打成了一個結。

“茹黃……”熊貲雖不太想跟他解釋,但還是開了口,誰料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打斷了。

屈瑕以為熊貲在找茹黃,趕緊說著,“茹黃在昭華臺陪夫人呢。”

“不是,”熊貲續而解釋著,“茹黃,是權地的犬。”

看屈瑕還是一臉迷茫,熊貲真的不願再解釋了,他嘆了口氣,轉身進入寢殿,當著屈瑕的面重重的把門關上了。

門關上的那一刻,屈瑕忽然恍然大悟。

“我知道了!”

茹黃犬產自權縣,品種珍貴異常,幾乎是稀世難得的名犬,乍一出現在權縣,自然招了別人的眼。

夭夭的封後大典被安排在了熊艱周歲的那日,她一直想去章華臺找子元,卻無奈她和鄧曼關系不佳,遲遲沒有去。

熊貲的朝事繁雜,夭夭白日裏很少去打擾,最常去的就是蓮花池,奶媽也會帶著熊艱一起去。熊艱已經十個月,常常沖著夭夭露出他那兩顆剛冒出來的小牙,逗得周圍的人直樂。

這日夭夭正在逗著小熊艱,看到了不遠處鬻婕正向著她走來,出於禮節,她也迎了上去。

“夫人倒是有雅致,聽聞你喜歡帶著小公子在這裏,我就來了。”

明明是失寵了很久的人,雖然面黃肌瘦再不覆往日的風采,但卻精神炯炯。

“你來找我有何事?”

對於這個往日的情敵,雖然夭夭心中抵觸,但她畢竟曾幫過自己,實在沒必要冷臉相對。

鬻婕溫婉一笑,“我來,是來告訴你,等你封後大典那天,我會奉上一份大禮。”

“那就多謝了。”

“還有,”鬻婕欲言又止,看了眼不遠處的奶娘,壓低了聲音,“凡事,要時時提防,除了那些一會跟隨你的人,其他人,都不要信。”

奶娘離她們只有幾步的距離,夭夭體會到了鬻婕的深意,眼睛瞟了一眼抱著艱兒的奶娘,徒然警惕。

確實,這個奶娘身上一直有著異香,這幾日夭夭常常頭痛,仔細想來,每次似乎都有奶娘在身側。

她轉身,大步走到奶娘身邊,倏地把艱兒搶了回來,緊緊的抱在了自己懷裏。

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奶娘一跳。

“本宮許久未和鬻夫人見面,今日我們好好聊聊,你速回昭華臺,在正殿等本宮。”

奶娘一臉懵懂,行了一禮就按照夭夭的吩咐走了。

“你倒是相信我的話,你就不怕我是要把奶娘支走,加害你和小公子嗎?”待奶娘走遠,鬻婕道。

夭夭沒有擡頭看她,輕輕的給艱兒擦掉了嘴角的口水,“你已經落魄至此,加害我對你有什麽好處?”

鬻婕看著艱兒沖著夭夭天真無邪的笑著,忽然心中百感交集,她不禁走近了夭夭,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個荷包,遞給夭夭。

夭夭乍一看是個荷包,疑惑的看向鬻婕。

“我知道你現在對我警惕,但是我已經歷了喪子之痛,已經無力再去爭什麽了,這個荷包是我早就做好了想給你的,裏面放了可以讓孩子好好睡覺的決明子。”

熊貲親自取了他們孩兒的命,鬻婕萬念俱灰,那誠懇的表情讓人無法拒絕,夭夭接過來,嘴角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。

“多謝了。”

回到昭華臺後,夭夭就把荷包給了娥嬋,讓她去找太醫辨認成分,她快步走入正殿,卻發現根本沒有奶娘的蹤跡。

“麥當!”夭夭將一直守著昭華臺的麥當喚了進來,“艱兒的奶娘去哪兒了?”

厲聲疾色的夭夭對上了一副無辜的表情。

“奴才剛看到她急匆匆的出去了,手裏還拿著什麽東西,奴才以為是去給您送東西去了。”

沒等麥當說完,夭夭眼神一變,驟然起身就往後面的寢殿走。

她只希望事情不是如她所料的那般,但是,她眼睛所看到的證實了一切——

——一直擺放在梳妝臺上的司南盒,不見了。

“去找屈將軍,務必要把奶娘給我帶回來!”

麥當聽出了夭夭在極力壓制的怒火,他趕緊往外跑。

偌大的正殿上,夭夭一人獨自坐著,娥嬋已經哄了艱兒睡下,夭夭起身,拿起一個火折子,慢慢的,一盞盞的燈亮了起來。

距離麥當去找屈瑕,已經過去了至少兩個時辰,如果沒有抓到,可能已經逃出郢都了。

如果那司南盒丟了,她就幾乎再沒有陳國的舊物了。

燈光映照在夭夭蒼白的臉上,看不出她的一絲表情。

可能司南盒跟夭夭時命定的緣分,就在夭夭快把滿殿的燈光都點燃時,屈瑕押著奶娘回來了,奶娘匍匐在地上,連頭都不敢擡起來。

“本宮記得,你是隨地人。”夭夭未看她,執著於點完最後的幾盞燈。

奶娘瑟縮著,緊張的說不出話來。

“敢偷拿夫人的東西,還逃走,我看你當真是瘋了。”麥當大罵著,狠狠的一腳踢到了奶娘的身上。

夭夭聽到動靜,有些嫌惡的蹙了蹙眉,出聲道。

“麥當,你和屈將軍在外面等著,非傳不得進。”

屈瑕看了看夭夭的背影,和麥當一同退了出去,關上了正殿的門。

“沒人了,說實話吧。”

“奴婢罪該萬死,起了貪念……還望夫人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吧!”奶娘聲淚俱下,重重的磕頭。

夭夭嘆了口氣,轉身看著她,由於是背著光的,奶娘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。

“你方才,聽到了鬻夫人跟本宮說的話,若是心中坦蕩,又為何要偷盜這對你絲毫無用的司南盒?”

奶娘一個跪拜,沖著夭夭行了個大禮,面對夭夭的詰問,她閉口不言。

“以隨地人的身份來了我這兒,細節處卻又處處像是陳人。”夭夭冷然,彎下腰,淩厲的看向她。

奶娘擡起頭,滿臉的淚水縱橫,悲戚的看著夭夭。

“公主,主公真的想您啊,奴婢才情急之下偷了您的司南盒,帶著這個回去,主公也好睹物思人。”

這幾句話,把夭夭打入了萬丈深淵。

“你放肆!”夭夭睚眥欲裂的看著面前這個哭訴的女人,外面還站著屈瑕和麥當,她不知道奶娘的話他們究竟聽到多少,但現在她不能再讓這個女人說下去。

夭夭從腰間抽出了小楚刀,飛快的直接插入了奶娘的心口!

她拔出那把刀,鮮血噴湧而出,濺射了她一臉,她仰起頭,忽然失聲痛哭。

就在這時,大殿的門被推開,一身白衣的熊貲站在那裏,殿內的鮮血淋漓,讓門外守著的三個男子呆住了。

由遠及近,夭夭看著熊貲大步的朝自己走來,她更加的泣不成聲,手裏仍緊緊的握著那把小楚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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